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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三章 5月21日晴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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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小川和卓一鳴走遠,我轉過身,發現薛子楓站在我身後一直都沒有說話,只是微笑看著我,我有點奇怪,問,幹嘛一直看我?

他說,別說話,讓我好好看看你……

我聽了,不再說話,只是站在那裏任他看,薛子楓看著看著,突然把我摟住,我靠著他的肩膀,聽著他的心跳,突然覺得特別安心。好一會兒,我才想起來問他怎麽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裏?我說,你不用工作嗎?怎麽有時間回來看我?

他說,我是偷著跑出來的……

我一聽,立刻放開他,有點急,問,你是說你沒跟張浩東打招呼就跑回來了?

他看著我點點頭,臉上卻還是帶著那種輕松的微笑,一點也不著急,可是我看了,急得直跺腳,我說,薛子楓,你怎麽到現在還跟沒事人似的啊?你說你現在好歹也算半個名人了,就這麽一聲不吭的跑出來,公司那些人不得急死啊?你還站在這幹什麽?趕快回去呀!

他說,現在回去也是挨說,晚點回去也是挨說,反正我都豁出去跑出來了,為什麽不陪陪你?何況今天還是你生日,這麽個特殊的日子我怎麽能不在你身邊?

我說,那最起碼你得打個電話給公司吧?他們一定找你找瘋了!

他聽了,從兜裏掏出手機,放在我面前,輕描淡寫的說,如果他們知道我在哪裏,一定會馬上把我抓回去的,所以出了公司大門我就關機了。

……我看著他,當時就楞了。從他關機這一舉動不難猜出,他是知道自己私自偷跑出來的後果有多嚴重的,可是即使是冒這樣大的風險,他還是為了我跑出來了……我突然鼻子一酸,差點流出眼淚,此刻,心頭的感動像潮水一樣洶湧而來,瞬間淹沒了我,我說,薛子楓,你連前途都可以不要麽……你一定是個傻瓜……

他拉住我的手笑,他說,是,我是傻瓜,不過我這個傻瓜辦的最聰明的一件事就是找到了你!

我聽了他的話,終於笑了,可是心裏還是替他擔心不已,我說,真的沒有關系嗎?

他說,我好不容易才從公司跑出來的,你不會就想站在這裏問東問西白白浪費掉吧?!

我說,我當然不想,可是我真的怕張浩東他……

他說,算了,不要想這麽多了,總之呢,今天我薛子楓整個人都是你的了,你有任何願望盡管提出來,只要我能辦到的,我一定滿足你!

我點點頭,突然很想像薛子楓說的那樣,把一切擔憂暫時放到一邊,什麽都不要去想,從現在到晚上,只要有他在身邊就好了。

我把自己的手放進他的大手裏,花了好一陣子才平覆了自己的情緒,然後朝他露出一個自然的笑臉,我說,隨便去什麽地方,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!

薛子楓看著我,也點點頭,將握著我的手緊了緊,他說,對嘛,笑一笑,這樣才漂亮麽……記住,以後不許你多想,有我在你身邊,出了什麽事我都會替你扛著的!

因為之前完全沒有什麽計劃,所有我們兩個並沒有走太遠,只是手拉著手在這附近閑逛,可是這樣拉著手一起走的感覺真的很好。握著他的手,感覺到他最真實貼近的溫度,讓我總是處在不安當中的心能夠得到暫時的舒緩,讓我在害怕的時候,能夠得到自他手心傳來的力量,讓我覺得我不再是一個人,有個人可以為我擋風遮雨,可以給我安慰。

路過一家照相館的時候,薛子楓突然停在了門口,一臉若有所思望向裏面。我有點好奇薛子楓的舉動,因為很早以前就知道薛子楓特別不喜歡照相,於是就問,怎麽了,幹嘛停在這裏?

他指著照相館說,我們還沒有一起照過相。

我說,好像是沒有照過……可是你不是很討厭照相嗎?

他說,我也不知道為什麽,只是突然特別想跟你照張相。

我說,那也不至於這麽急吧?今天我什麽都沒有準備……要不等哪天你還想照,提前告訴我,然後我們再一起去吧!

他聽了,把頭轉向我,說,靈韻,我沒有別的意思,只是突然很想要一張很正式的照片,只有我們兩個人坐在一起、沒有什麽花哨的那種。他說這話的時候,完全沒有以前那種開玩笑的感覺,整個人感覺很嚴肅,我看著他,雖然很奇怪他的這種古怪念頭,雖然對自己今天這身打扮不太滿意,可是最終還是點了點頭,和他一起進了照相館。

坐下,靠近,挺胸,擡頭,微笑……甚至連妝都沒畫,衣服都沒換,我們就匆匆照了照片,我之前還很擔心照出來的效果,可是當我們坐在一起,他將我的胳膊挽在他臂彎裏的時候,我突然就忘記了這些顧慮,也突然就想明白了:化妝只是為了起到一個輔助的美化作用,而幸福,只要坐在一起照相的人彼此覺得幸福,那麽即使沒有化妝,笑容也一定是最美的!

本來照相館裏的照片是第二天才取的,可是因為薛子楓很想早點得到這張照片,所以我們多付了一倍的價錢,在10分鐘之內拿到了照片。看到照片的時候,薛子楓笑了,笑得和照片上的他一模一樣,很帥,很幹凈,還有那種我在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就帶著的那股邪氣。他很高興,這一點連站在一邊的我都感覺到了,所以我也笑了,盡管因為照片要的匆忙,老板還沒來的及用電腦做細微的處理,照片裏的我,臉上還能看見幾個隱隱約約的雀斑。

薛子楓跟老板要了一把剪子,自己坐在那裏,將照片剪成和錢包一般大小的形狀,然後放了進去。他舉著錢包,左看右看,擺了很多種角度,然後看著我傻笑,笑容天真又可愛。

出了照相館,我們又去了電影院,看了一部剛剛上映、反響很好的法國愛情片,然後一起吃了頓比較正式的西餐。出餐廳的時候,已經接近黃昏了,我和薛子楓繞著小路往家的方向走,雖然很累、整個人很想回去早點休息一下,可是每靠近家一點,我的心裏就會多難受一點。現在的薛子楓回來都這樣困難,只怕隨著他的成功,日後我們見面的機會會變得更少。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,我知道薛子楓在外邊遠比留在我身邊有發展的多,可是世間但凡相愛的兩個人,都是希望可以長長久久的在一起的,這一點我也不例外,所以,一想到呆會回到家以後又要面對不知多久才能等來的重逢,我就變得傷心不已。薛子楓可能也是沾染到我的這種情緒吧,一路上,我們兩個人都在沈默,而原本20分鐘的路程,我們停停走走了快一個小時,可是,盡管這樣拖拉,我們租住的公寓樓最終還是出現在了眼前。

我在距離公寓樓一條街的地方站定,不再前進,因為心底還是害怕顏顏會發現我和薛子楓的秘密。置身於喧囂的街頭,面對著眼前的車如流水馬如龍,悲傷卻一點一點渲染開來,我看著薛子楓,喉嚨突然哽咽,原本想說些輕松的話題作為告別,可是現在卻一句也說不出來。半天,我才低著頭,強迫著自己開口,我說,薛子楓,我已經到家了,你不用擔心,早點回去吧……可是話沒說完,薛子楓已經將我一擁入懷。

……怎麽辦……他突然喃喃開口,我真的不想回去了……每次和你在一起,都要面對接下來的分離,可是,我不想和你分開,我不想走,也不想讓你走……

我的眼淚在聽到他說的這番話的同時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來,像是薛子楓說的,我也不想分開的,可是不想有什麽用?就算我們現在再不舍,接下來總是要面對離別的,或早或晚,但結果都一樣——命運似乎總是在捉弄我們兩個人,從前是因為有太多的顧慮和誤會,所以我們總是不停的錯過,而如今,好不容易明白了彼此的心意、沖破了種種阻礙,卻仍是一個在東一個在西,即使相聚也要馬上面對離別。

我將摟著薛子楓的胳膊緊了緊,對於接下來的分開,我沒有任何辦法,唯有趁著現在,他還在我身邊的時候,再多貪戀一下他的氣息和溫暖的懷抱,雖然有那麽一刻真的很想自私一點將他永遠的留下。薛子楓沒有說話,卻也將我摟得更緊,於是,我們兩個人就這樣站在分別的路口,用擁抱帶給給對方安慰的同時,也給自己一點安慰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有什麽光芒突然照在了我閉著的雙眼上,我睜開眼睛,憑著直覺望向光打來的方向,卻意外的看見不遠處有一個人正拿著一臺小巧的相機對著我們!

生理自然湧出的反應讓我立刻推開了薛子楓,盯著那個人,薛子楓這時也察覺出了我的異樣,於是順著我的目光朝也那邊望了過去,結果這一看,他的臉色大變。我本來還沒太明白這個人為什麽要給我們照相,可是看到薛子楓的反應,我立刻反應過來,薛子楓現在的身份不同於以往,近期頻繁的曝光率讓他的人氣大漲,而現在給我們照相的這個人,也許是哪家報紙雜志的采稿人,也許是哪個娛樂節目的記者,但可以肯定的是,他一定是認出了薛子楓!

僅僅只是這樣簡單的想想,就足夠讓我驚出了一身冷汗,更何況那個人手裏還有我和薛子楓在一起的親密照片?當我想通了這些以後,所有的思想就只剩下一個,那就是無論用什麽辦法,趁著他還沒有離開,一定要把他追回來,將剛剛他照的那些照片全部處理掉!於是我立刻朝他拼命的跑過去,連高跟鞋磨得腳疼都顧不上,薛子楓見我跑了過去,也立刻跟了上來,而那個照相的人,見我們都朝他跑過去,立刻反應過來,快跑了幾步後就在路口攔了一輛出租車,絕塵而去。

我看著那個人乘的出租車跑遠,伸手想攔住一輛追上去,可是已經不趕趟了,那輛車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。我站在原地,突然一下子失去全部力量,癱坐在地上。怎麽辦?我問我自己,不停的問。怎麽辦?我大腦一片空白,根本無法思考。如果說剛剛的一切都還只是懷疑的話,那麽那個人離開的行為無疑證實了所有的猜想都是正確的,而如果剛才發生的那些事都是真的,薛子楓該怎麽辦才好?

我不敢去想後果,因為我知道,無論怎樣,後果都是很可怕的。

薛子楓這時走了過來,將我扶起,他什麽也沒說,只是拉了拉我的手,可是在我看來,他這個樣子更讓人難過。我說,現在該怎麽辦?你該怎麽辦?你今天本來就是偷跑出來的,如果真出了什麽事,你怎麽和公司交代?

薛子楓看著我,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什麽特別的表情,反而很平靜的安慰我說,別擔心,靈韻,一會兒你回家睡上一覺,明天醒來就什麽事都不記得了!

我說,怎麽可能會不擔心不記得?!剛才那個人明明就是記者,如果他將我們倆的照片登在報紙雜志的一角,你就有麻煩了你知不知道?我說著,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,我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,對於薛子楓,我什麽都幫不了,只能不斷的給他添麻煩。

薛子楓看著我,還是一臉的平靜,他說,我什麽都知道,可是我也想讓你知道,我不想讓你難過,相信我,我會處理這件事的!

可是都是因為我!如果我今天態度堅定一點,在上午看到你之後就讓你回去,或是說,剛才在街口,我沒有猶豫而是和你道別後立刻離開,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了……薛子楓,對不起,我總是給你添麻煩,你知道我不想的……

真的沒事的!薛子楓一邊說著,一邊將我摟住,我想掙紮開,可是他卻將我摟得更緊,他說,反正都被人照過一回了,我也不用怕再被人看見……只是你,靈韻,別讓我擔心才是,我最放心不下的,就是你了……

可是你要怎麽辦才好?我不想毀了你的前途啊……我哭喪著臉說。

別擔心,我這就回公司去,看看張浩東有沒有什麽解決方案……倒是你,你一定要答應我,別再埋怨自己了,一切都交給我來處理好不好?

我擡頭,看到他一臉的鎮定,這或多或少給我帶來些安慰,可是,我還是害怕得要命。薛子楓今天本來就是偷跑出來的,如今又因為和我在一起惹上這麽個大麻煩,盡管他嘴上一直說他會處理好,叫我不要擔心,可是誰都知道這不是一件好解決的事,而如果真的因為這耽誤了薛子楓的發展,我想我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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